第五章 命运所指引的道路
第一节
从身后传递而来的是柔软的触感，而不再是先前坚硬且充满血腥味的地面，脑中最后留下的，是渴求力量时黑色的情感。
『交付灵魂』，记忆中留下的是这个代价，那么这里就是天堂或者地狱之类的地点吧。不过却不像，因为身旁的这位少女一点也没有天使或是死神的感觉，倒像是魔女。
略微托起头顶上纯白色的尖顶帽，少女将视线从手中古旧的书籍上移到了他身上。
「睡的还真够久的呢。」
语气上有些刻薄却听不出责备的意味，尖锐的目光仿佛是看透了世间的一切。这名少女，应该曾经见过。
「谢谢……那，我究竟睡了多久？」
「吾无法回答汝之疑问，这里的时间与外界不同。而且，在外面看来，汝还没醒来呢。」
「外面的世界？那、这里是……梦吗？」
「正解。」
少女站起身，将书本合盖，放进了一旁的书架上，同时交叉起双手架在胸前注视着他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。仪垨没能理解，同样保持沉默注视着她。
「……」
「汝就没什么要说的吗？」
「这个、您要我说些什么呢？」
「……」
少女竖起翠绿的眉头，表现出了愤慨的情绪。不过仅持续了数秒，她就像是放弃般地垂下双手，叹了口气。
「果然不记得了吗。也罢，毕竟那时也是在梦中，而且也过去数年之久。」
少女把脸转向一遍，就像是在自言自语，但仪垨明显看出她想要得到回应。
「那个、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？」
「是的。」
「……抱歉，我记不起来了。」
「真是失礼，忘记女性的名字可是重罪！哎，再报一次名字也无妨，这次要牢牢记好了哦——吾名为乌拉诺斯。」
「乌拉诺斯？」
极为模糊的记忆渐渐显现，那是五年前来到这个世界，确切的说是在这个世界醒来前遇到的少女的名字。直到这时，他才注意到帽檐下那对特异的尖耳——精灵的特征，以及少女那惊为天人的美貌。
「看汝的样子是想起来了嘛，呼呼~果然是被吾的美貌迷住了~」
「想是想起来了，但、貌似有点不一样……」
看着名为乌拉诺斯的少女一脸激动，仪垨不忍心再多说下去。
「上次是强行介入，所以人格并不完整。这点细节就不要在意了~」
「好吧。那这次不是强行介入了？」
「恩，汝运气不错，被『那个人』捡到了。」
「我又不是流浪的小狗，说什么被捡到也真是……话说，那个人是？」
「醒来之后自然可以见到，现在不着急。」
说完乌拉诺斯转向书架，从中抽出了另一本书，开始翻阅起来。
这时候本不该出声打扰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，仪垨还是忍不住问道。
「那本书是？」
「『赫卡忒史志』，简单说就是这个世界的历史书。当然，这和烂在人类图书馆里面的那些可不一样。」
看这个干什么？仪垨本想这么问，但想必对方有明确的意图，于是选择了乖乖缄口。
「七罪，象征人类的七大原罪，『傲慢』、『妒忌』、『暴怒』、『懒惰』、『贪婪』、『饕餮』、『色欲』，位列于『闇』的顶端。记载中最早出现是在600多年前，嚯~看来它们也算是始祖级别的了。」
乌拉诺斯抿了抿嘴唇，似乎是『七罪』引起了她的兴趣。这时仪垨在意的地方是乌拉诺斯的态度，明显是第一次知道『七罪』的存在。
「冒昧打断一下，莫非您是第一次得知『七罪』？」
「是的。」
乌拉诺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。
「那为什么现在突然查它们？」
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刻仪垨后悔了，他有种不好的预感，一阵恶寒刺激着脊背。
「当然是从汝那里知道的啰~只不过不是『直接询问』而已。」
「又是窥查记忆的魔法吗……」
仪垨揉着阵痛的太阳穴，语气中充满了无奈。看到他的反应，乌拉诺斯扬起了嘴角，调侃般地说道。
「没错，托此之福还看到了不少有趣的内容~汝这几年也享尽了不少福分嘛~」
「拜托给我留点隐私吧——！」
仪垨红着脸大声喊道，好在对方没有把具体内容说出来。
「这可不能怪吾，是汝自身没有能力防备，想要隐私的话今后就多下点功夫吧~」
被罪犯反驳了，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，他感到肩膀瞬间脱力，催促着对方将原本的话题继续下去。
「对于『闇』的历史，汝了解到什么程度了？」
乌拉诺斯对此只是淡淡地反问道。
「数百年前人类和精灵的战争，精灵迫不得已使用了『圣物』，最后『圣物』暴走于是就产生了『闇』，大致是这样吧。」
仪垨没有具体地提明时间，也就是因此与那庞大的阴谋檫肩而过，待他注意到真相则又是数年后的事了。
「基本没错。」
乌拉诺斯予以肯定，继续说道。
「原本是为净化心灵而被制造的『圣物』暴走之后将世界的负面情绪分离了出来，吸收自然的生命力后变成了『闇』，所以它们自相摄食后能够进化。至于『七罪』背后的阴谋，吾无法予以解答，或者『那个人』会知道，待汝醒来后自行询问吧。」
「好的。」
结束对话后，乌拉诺斯重新将注意力移回『赫卡忒史志』。在寂静下来之后，隐约传来了另外的声音。
『还没醒来啊，呜……不会就这样死掉了吧。』
『尸体你要自己处理。』
『呜……不要啦，文三，你帮帮我……』
貌似是很糟糕的对话，有人要被当成死尸抛弃荒野了，而且那个对象好像就是他，不禁寒毛直竖。
「恩，看来汝再不醒就会有大麻烦了，这次就先道别吧。」
「看来只能这样了。等、等等，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吗？」
听到他的发言，乌拉诺斯露出了意味深远的笑容。
「上次汝也说过一样的话呢。只要遵循命运的指引，就还会再见的。」
梦的世界，在她落音的刹那支离破碎。
第二节
「文三我恨你！」
少女用银铃般的声音喊完后，发泄似地用力掀开了被褥，看来是真准备抛尸荒野。
「我醒来了啊——！」
在危机感的促使下，仪垨猛地坐起身，导致的结果就是身上的伤口迸裂。
「呜……」
呻吟的同时又再次躺回去。少女显然被他这一举动吓到了，木讷地抱着被子。过了数秒，缓过神来的她抖动了两下银白色的猫耳，怯生生地问道。
「诈尸？」
「才不是！我一开始就没死啊——！」
被认为是不争气的挂掉，仪垨感到莫名的愤怒，不过在看到少女无辜的眼神后，这股情感又马上黯淡下去，连带着发泄的冲动。
「首先，那个、谢谢你们救了我。」
勉强地第二次坐起，他顺带想询问下梦中听到的话题，但眼前的少女怎么也不可能与身高八尺的大汉联系起来。他微微的转动视线，看向较远处默不作声的老人，相符的只可能是他，乌拉诺斯口中提到的『那个人』。
老人看到他醒来后似乎失去了兴致，摆摆手便走进了冰门。没错，是冰制的门扉，除此之外，这个房间的全部亦都是由冰制成的，这些疑问便全全投向了留下的少女。
「我的名字是七叶仪垨，称呼仪垨就行。请问你是？」
「莉安西亚·莉兹帕格，叫我莉莉就可以了哦~」
「哦哦，那莉莉你们是什么人呢？」
「呜——」
名为莉莉的少女用食指抵住了嘴唇，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。
「文三说过这是秘密，所以不能告诉别人。」
「呃，反正我也不能离开这里，况且你们也不是随便救我的吧，如果不相互表明身份的话是无法推心置腹的。」
「也对哦，那就告诉你吧~」
意外的好骗，让人感觉是不谙世事。虽然有种罪恶感，仪垨还是觉得需要最低限度地获取到必要的信息。
「莉莉是龙哦~嗷~——然后然后，文三是传说中的勇者哦~」
『龙类』，千年前曾存在于这片大陆的种族，无论是智慧还是力量多处在生物的顶峰。不过它们却是和平主义者，正因为人类和精灵的纷争而离开了这个世界。一度被认为是销声匿迹，如今面前的少女却自称是龙，刚才那威胁似的动作在他看来一点也不恐怖，反倒觉得像小猫一样可爱。荒谬归荒谬，但莉莉骄傲地挺起胸脯的模样不像在说谎。
「那么，请问你们为什么要救我？应该是有目的的吧。」
听完仪垨的话，莉莉露出一副「你怎么会知道？」的表情，完全就是一个单纯的少女，一点也看不出龙的威严。踌躇了一会儿后，她说道。
「因为你可能是『被选上的人』，所以要救你。」
「『被选上的人』？先不管这个了。那，我的同伴呢？」
莉莉没有回答，而是摇了摇头。仪垨的心跌进了谷底，他曾希望所发生的一切，都只是梦，可这毫无疑问只是幻想。
「谢谢你们，但是我不得不离开，我还有要完成的事。」
说着他站了起来，莉莉手忙脚乱地想让他躺回去，却是无果。
「你现在回去的话只会被杀掉的啦——快躺下啦——」
「知道了那种事情，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安逸地躺着休息！」
仪垨怒吼道。
「不行就是不行……」
「够了，莉莉。」
在两人僵持不下时，先前离开的老人已经走了回来，面无表情地盯着仪垨。
「你回去的话又能做些什么。」
「阻止他们！」
「就凭这幅频死的身体。」
他的语气没有感情的波澜，却充满着刻板，但他并没有说错。不过仪垨也不会因此退缩。
「但是，我必须去。文三先生，请不要阻挡我。」
「既然如此，试着战胜我。如果战败，你的命我就收下了。」
话刚落音，青绿色的竹竿便「嗖」的一声指在仪垨的鼻尖。
「……我接受。」
伴随着青白色的魔法阵，一把锋利度不亚于真刀的冰剑在他的手中构成。文三仅是淡淡地瞥了一眼，并未摆出进攻或是防守的姿态。
因为自己是伤者所以就放松了警惕吗，仪垨这样想到，既然如此，先下手为强。
在『风行』的辅助下，他一口气冲到对方身后，左手释放『冰缚』的同时用力挥起冰剑，因为对方是老人，他下意识地减轻了力道。从手臂着实传来了击中的触感，但是碎裂开来的是自己的冰剑。
来不及惊愕，他迅速地向后退开，可在定睛的瞬间他发现对方早已来到身前。
「好快！」
「不够。」
纤细的竹竿此时却犹如嵌满刀刃的利鞭，猛烈地砸向他。
「冰莲！」
仪垨毫不犹豫地用出最强的防守，但硬度堪比金属的冰墙竟如同玻璃一般，被轻松地打烂，冰屑连带着他的身躯横飞出去，用力砸在墙上。
「咕——」
沉重的撞击让他险些失去意识，大脑中终于反应过来——这个人，很强！
「连彼此的实力都无法判断，身处战场只会招致死亡。还想继续的话，下一击，杀了你。」
看着仪垨挣扎着站起来，文三威胁地说道。
「这点程度……还差的远呢……」
「不错的毅力，但是——」
文三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移动到了他前方，再次扫出竹竿。
「光有毅力是活不下去的。」
再一次被击飞，仪垨将刚制出的冰剑**地面以调整平衡，左手张开『冰之矢』的法阵，无数冰箭向文三飞去。这样还远远不够，他深知这点，在另一个方向张开第二个『冰之矢』，展开无死角的攻击。
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不受伤也应该会露出破绽，可就在他准备冲进尘雾之时，一个身影如鬼魅般游移至他的面前。
「什——？！」
在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，竹竿刺进了胸膛，他感觉到自己脆弱的心脏被毫不留情地刺穿。视野就此黯淡下去。
第三节
沉寂的深渊，如浓墨般浑浊。试着伸出手，却无法把握一物。
无力感。
空虚感。
在战场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殒命，连挣扎都做不到。
「我……不是死了吗？」
仪垨抚摸着自己的胸膛，疑惑地问道。再前几分钟，他分明体验到了心脏被贯穿的感觉，而此刻身上增加的新伤只有一些擦伤。他将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文三，但对方并不搭理他，解疑的是莉莉。
「那是用魔法让你感受到幻觉啦~才不会真地杀了你。文三很温柔的吧~就是外表有点阴沉。」
「你，做不到任何事。」
忽视掉莉莉的呈辞，文三的残酷不留余地。仪垨不禁握紧了拳头，的确，现在的他太弱了，无法保护任何人。想要继续前行就必须提升实力，眼下就有个最好的机会。
「文三先生，请您指导我吧——！」
「我拒绝。」
一秒都没有犹豫，干脆利落的没有一点容许商讨的余地。
「其实文三是面子上放不下哦~他会同意的，你先把伤养好吧。」
觉察到仪垨的消沉后，莉莉微笑着说道。
「哦、哦。好的，谢谢你，莉莉。」
「不用太在意，他就是这样闷骚型的。」
「莉莉。」
后方传来冷冷的威慑，令雪白的猫耳针扎似地打了个寒颤。
******
「咚——」
伴着一声巨响，近人高的巨大冰块被炸成碎屑，而充当炮弹的是仪垨的身体。在他的前方，莉莉摆着出拳的姿势。
「这样不行，你是接不住莉莉的拳头的，要躲开，躲开。」
「说的容易……咳咳——」
仪垨翻出残渣，仰面躺在地上，自谦速度即是弱点的莉莉的动作他竟一丝也捕捉不到，全靠本能的做出防守，想要躲开什么的根本不现实。这是第三十六次被击飞，他俯视着自己周身缠绕的白色魔力，明明每次受到的伤害说为致死伤也不为过，而他几乎没感受到伤痛，无疑是这层治愈魔法在起作用。
前几日被告知左臂曾经断过，他吓了一跳，因为无论是从外观还是从自身感受看，都不存在一点违和感，连切口或者伤疤都没留下。近乎神技的魔法水平，超人般的力量，毫不逊色的灵活度，外加上坚韧的龙鳞，不愧是龙族。
在仪垨暗自佩服的时候，下一波攻击已经袭来，他慌忙架起冰剑，结果还是遵循了前面的道路。
「莉莉，解除他身上的治愈魔法。」
「诶？这样他不是会死吗？」
「只有在死亡的迫近下才会爆发出惊人的成长，这就是人类。」
「好吧，既然文三这么说了。」
白色的魔力犹如雨雾形成的条带，收束到莉莉的手中，也就是，一击必死！缓慢或是说近乎为零的进展也不合仪垨的本意，他造出了两把冰剑各握于左右手。
「我准备好了。」
「恩恩，那我要上了哦。」
从娇小的身躯中释放出惊人的杀意，肉眼可见的魔力凝聚于一点。如果中了那一拳，恐怕连骨头都会被打烂！
仪垨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视觉上，肌肉的绷紧以及进攻的前置动作，他要把这一切都收纳于心中。可在下一瞬间，他还是失去了目标。
「可恶，在哪里？！」
保持着观察，他开始跑动。在跨出两步之后，他似乎瞥到了一丝白色的影子，不顾骨骼的哀嚎，他强行扭转过身子想要面对目标。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，只可惜晚了许多，致命的拳击粉碎了双剑，直撞进他的腹部，脆落的身躯狠狠地飞向角落。
「啊……好像太用力了……仪垨、千万别死啊……」
莉莉慌张地想要跑过去，但被文三拦下，示意她看清状况。
蓝色的魔法汇聚在仪垨的腹部，那是他自己释放的『激流』，但比起莉莉的魔法就是天和地的差别，腹部仍有一块骇人的凹陷，额头和嘴角也都有数道鲜血淌下，即便如此，他的眼神也未失去战意。
「还没……完呢……」
似乎连站起的力气都不剩，仪垨喘着气说道。
「再继续的话你真的会死的哦。」
莉莉试图劝解他。
「不能停下……呼——好不容易找到了点感觉。」
「唔——那好吧。」
仪垨深知以他现在的身体即便看见了也躲不开，于是他放下了冰剑，只使用双眼全神观察莉莉的动作。
又消失了，眼睛还是没跟上，粘稠和湿热的液体不住的顺着脸颊流淌，死亡的迫近刺激着每一根神经。不能在这里死去！他屏住呼吸，放弃了其余的四感。而后，在短短的一瞬，他又一次看见了飘舞的白发……
******
「治愈魔法再强大也不能起死回生。」
文三的训斥依旧不留一点情面，与他相反，莉莉则是眼泪汪汪地握着他的手。
「呜……还好你没死，不然莉莉怎么办啊……」
看来她是因为差点失手杀掉自己感到了内疚，仪垨有些感动，不过就在他刚想说出安慰的话语时，莉莉紧接着说道。
「文三又不会帮我处理尸体……」
「把我的感动还回来啊——！」
之后的数日，仪垨频繁地体验着频死的感觉，托此之福，不光是反应能力，连生命力也提升了不少。至能够观察到莉莉的攻击，花去了数日，而到能够避开她的攻击又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。
「你，最后的记忆还在吗。」
在又一天修行结束的时候，文三手执竹竿来到两人的身前。
「不、一点也不记得。等下、好像又有点印象。」
文三没有说话，用眼神示意仪垨继续说下去。
「怎么说呢，看到同伴被杀感到很愤怒，然后心中就有人对我说『想要力量吗？把灵魂交付于我』之类的。」
「你接受了吗。」
仪垨点点头，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似地，战战兢兢地发问。
「请问……」
文三没有说话，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扎了仪垨的右臂。
「呜啊——！文、文三先生？！」
仪垨惊异地喊出声，却马上因为文三的凝视着手臂目光而停下。顺着对方的视线，他看向自己的手臂，淡淡地一闪而过的刻印映入他的视网膜。
「这、这是……」
「原来如此。」
文三转而看向了仪垨的眼眸，但仪垨却感觉不到他的视线，因为他所着眼的，是他身体里面的『那个东西』。并非用险恶的表情，而是一种缅怀似的柔和。
「这是你的『礼物』吗……沙耶……」
那声轻喃，跨越了数个世纪。
第四节
围绕在房间周围的是四根发出微弱青光的冰柱，中心处一张半径超过2米的魔法阵在他们踏入这块领域的刹那绽放出耀眼的蓝光。法阵的走向极为复杂，观察了许久仪垨仍无法判断出它所归属的类型。
「虽然力量本身没有恶意，但『它』拥有意识，你仍有被吞噬的可能。下次见面，会是你，还是『它』。」
露出浅浅的笑容，文三把猝不及防的仪垨推进了魔法阵。还未来得及惊讶，仪垨的视野便被光芒淹没。
******
「仪垨君，快起来，已经下课啦~」
在熟悉而悦耳的女声传来的同时，身体不断的被推搡，柔和中反倒有几分贴近按摩般的舒适感。
「哈——」
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，仪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。
「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……这里是？」
大脑还未转换过来，他揉着眼问道。
「睡太久睡糊涂了么？还好教授没有注意到，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？」
旁边的少女以一副没好气的样子敲着他的脑袋，栗色的长发伴随她挥臂的动作徐徐飘动。
「快住手茜娅……我知道错了……」
这名少女正是他的青梅竹马，并在高中毕业的暑假成为他女友的清水茜娅。
「那就从实招来~」
「唔……没干什么啊，睡的挺早的，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挺困的。」
「真是的，赶紧吃午饭去吧~回去后好好睡个午觉~」
「嗯。」
自然地牵起手，踱步向学校的食堂，但仪垨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。不过在看到茜娅灿烂的笑容后他觉得这些都无关紧要，现在只要能守住这份笑容就足够了。
下午的课程是校选，并不需要耗费多大的精力，即便翘掉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。不过仪垨还是选择出满勤，为了避免养成惰性。
在讲解完Photoshop CS4的课堂内容之后，又到了自主练习的时间。将这次上课所讲的滤镜操作重复了一遍后还有十来分钟的富余，他思考着该送茜娅什么礼物，毕竟她的生日就快要到了。这时，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疑问，裕和麻美呢？
「你发烧了吗？」
在他这样询问茜娅之后，对方慌乱地用手掌贴住他的额头，确认着体温。
「没有发烧啊……奇怪，你病了吗？仪垨君。」
关切地看着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虚假。可在记忆之中，他们4个虽然没有考到一所大学，却也是车程不到10分钟的距离。现在被告知他们在另一个省份的大学。是自己记错了吗？似乎有点蹊跷。仪垨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。
「去医院看下吧。」
「恩。」
在茜娅的搀扶下，他走向学校外的医院，沿途只心觉有些奇怪。
检查结果没过多久就出来了，理所当然的没有生病，只是略微的休息不足。
同宿舍的舍友还没回来，应该是在图书馆自习吧，昏昏沉沉地躺到床上，渐渐地进入了梦乡。
「果然是累了吗……」
第二天一早，仪垨便不再感到异样，保持低迷的状态肯定会被茜娅担心的，恰巧第一节是专业课，碰面的时候向她说明自己已经没事了就好。
「仪垨，身体已经没事了吗？」
刚一见面，茜娅便跑到他跟前，踮起脚尖直视着他，如此近的距离，稍微有点害羞。
「恩，好多了。」
「呼——昨天担心死我了。」
茜娅抚了抚胸口，又转而露出温和的笑容，带着一点戏耍的意味。
「所以，你要补偿~」
「好好，中午去校外吃吧。」
「嗯~」
有了恋人的陪伴，再枯燥的课程都别有情调，四节课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。
「走吧。」
轻轻牵起小手，仪垨带着她穿过拥堵的人群。
校门的正前方就是一条宽阔的马路，位处要道之一，这里的交通极为繁忙，更何况还是直线下坡的地势。为了保证安全，遵守红绿灯走斑马线是基本准则。
本该是这样，一名老妇却在红灯的期间立足在道路的中央。不远处一辆卡车呼啸而来，毫无减速的意思。
「危险！」
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茜娅，眼前的场景似乎和记忆结合在了一起，顾不得自身安危，她直逼近老妇。
「啧！」
仪垨咂了下嘴，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两人。可在触碰到茜娅的瞬间，他的脑中闪过了怪异的景象，落下的流星，以及在光阵中逐渐粉碎的自己。
这是什么？！他无法理解这似有若无的一幕，大脑要撕裂般的剧痛，脱身也因此迟了一刻。下一秒钟，他的意识被卷入刺耳的刹车声中。
「年轻人，以后做事要小心些。」
对着卧在床上的仪垨，医生托了下眼镜，看向他被吊起的左脚。不幸中之万幸，车祸中仪垨只是左腿骨折，其它的擦伤几天就可以愈合。
被训斥也是理所当然的，要是被父母知道了更是要被骂的狗血淋头。仪垨只得点头认错。
「还好不是很严重，接下来的一周你就卧床吧，要想完全恢复至少也要一个月。」
「一周？」
仪垨感到了焦躁，如果一周不能动的话，那茜娅的生日就……
「怎么了吗？」
「没……」
看到医生尖锐的目光，仪垨把话咽了回去，要想乱来也要暗地里行动。
紧接着医生的离开，茜娅低着头走进病房，看情况在这半天里她一直守在门外。
「对不起……都是因为我……」
「没事的啦。」
仪垨微笑着对她说道。
「不过下次可不要再这么乱来了。」
「恩……」
像是认错的小孩，茜娅安静地在病床旁边坐下，目光游移向裹着石膏和绷带的伤脚。
「疼吗？」
「有你在的话就不疼了。」
「真是……」
感觉到茜娅脸上的泪光，仪垨握起了她的右手，紧紧地握住。
「不要哭，很快就能康复的，下周三，去约会吧。」
小小的手掌明显颤抖了一下。
「但是……」
「不过要拄着拐杖就是了，你要好好扶着我哦~」
「嗯。」
拭去眼角残留的泪水后，茜娅离开了病房，毕竟这里没有空余的病床过夜，仪垨也还没到需要贴护的程度。
夜幕悄然降临，此刻医院之外的拐角处冷清的诡异，白日里出现的少女背靠着路灯，注视着光亮的窗口。
「哼。」
淡淡地发出鼻音后，她露出讥讽般的笑容。
「下一次，一定——」
第五节
将拐杖倚在靠背上，仪垨擦掉了脸上的汗水。第一次用拐杖果然很不习惯，只走了10分钟就能感觉到大臂一阵痉挛。再加上要躲过医生的监视，花费了不少体力。
他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，离碰面还有半个小时。调整好气息，他攥紧了口袋中的门票，现在可不是泄气的时候，今天他要送出一份完美的回忆，作为成为情侣后的第一份生日礼物。
不到五分钟，他就发现了人群中的一点栗色，无论多么拥堵，只要瞥到一眼就足以认出对方，这或许也是上天赐予男友的技艺之一吧。
距离缩短之后，仪垨注意到了茜娅今天的装扮，纯白色的无袖连衣裙，连发带也换成了纯白色。露出的手臂纤细而又白皙，加上略微透红的脸颊，果然很可爱。
似乎注意到了仪垨的视线，茜娅的脸上又染上了一层绯红，结结巴巴地问道。
「怎、怎么样？」
「恩，很可爱哦~」
「谢谢~」
由于拐杖的原因，茜娅不再像之前那样揽住他的胳膊，而是牵起他的右手，配合他的步调。
感受着从手指传来的温暖，仪垨又感到了惭愧。
「在这种时候受伤了，真是不好意思啊。」
「该道歉的是我，要不是……」
「STOP！这个话题就此结束，今天可是要开开心心地玩一场~」
「嗯，仪垨君果然很温柔，能成为你的女朋友真是太好了。」
被这么夸耀了一番，仪垨连脖子根都羞红了一片，成为白痴情侣也没什么不好的。保持着甜蜜的气氛，他们到达了目的地——游乐园。
本想尝试些新颖的项目，如过山车，垂直起落这一类尖叫系的，都由于脚伤的原因作罢。不过仪垨早料想到了这个可能，于是转向备选的线路。
第一站是海底公园，因为不是周末，游玩的人群并不多，倒有点冷清的感觉。
漫步在百米回廊上，左右两边是加厚版的钢化玻璃，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对鱼儿的观测。不时有海龟或是其它鱼类游过，注目着两个陌生的脸庞，偶尔还能看到它们做的鬼脸。
「仪垨君，快来快来，看这个~」
顺着茜娅手指的方向是一只胸鳍伸展超过了两米的鳐鱼，在雪白色腹部的前方，一张看不见牙齿的大嘴一张一合，像是在向他们打招呼。
除此之外，礁岩样的石斑鱼，海草样的海马都激发起茜娅不小的兴趣。
「海马是父亲负责养鱼孩子的哦~呼呼，仪垨君你要好好学习他们呀~」
「放心吧~我会好好承担起这份责任的。」
进行这段对话的同时，目光交汇，两人的脸颊不免又泛起一阵红晕，相扣的十指也更加紧密。
观赏完上午的海豚与海豹的表演后，指针已经接近中轴。踏着缓慢的步伐，他们走向主题咖啡屋。
「欢迎光临，两位是吗？」
「恩，我是先前预订过的七叶仪垨。」
「好的，七叶先生，请往这边走。」
在服务员带领下，他们在较为安静的角落处就坐。餐点是提前预订好的，现在只需要等待片刻即可。
最先上桌的是饮品，这杯荡着红、橙色彩的果汁名为『forever love』，上方两条吸管交饶着摆成一个爱心的形状，只要一同饮用，两人就会贴近至面对面的距离，寓意心灵间的距离也就此缩短。
在这之后就是压轴出场，写有「Happy Birthday」的水果蛋糕摆在了正中间。
「按理说这应该是晚上的节目，不过那时候还有别的安排，所以就凑合下啦。」
仪垨双手合掌，笑着摆出赔罪的模样。
「谢谢……」
茜娅显得很高兴，左右手的食指重复着相抵、分离。
「感觉我都没能送你些什么。」
「你只要待在我身边，这就足够了。」
被告知求婚一般的宣言，茜娅的头上「噗哧」冒出了几缕蒸汽，这些又是后话了。
「那个那个，把那个小熊打下来~」
「哦——！看我的。」
端着模型枪，仪垨闭上右眼调测枪口的位置，目标是五米开外的毛绒熊，考虑到其体积和重量，必须命中头部的位置。
瞄准之后，扣下扳机。「噗——」木塞命中了毛绒熊，不过却是腹部的位置，它只是因此后退了一小点，没有倒下。
「真遗憾呢，要不要再试一次？」
「恩。」
再次支付费用后，仪垨重新审视目标。瞄准没有问题，很快他就知道了其中的猫腻——木塞的密度，小时候叱咤于夏日祭的威名可不是续传的，不会失败第二次。
仪垨将枪口略微抬上10度，「噗——」飞出的目标这次准确地命中了头部，连摇摆都没有，毛绒熊直接向后倒去。
「拿到了~谢谢~」
右手抱着奖品，茜娅给了他一个亲密的拥抱。仪垨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侧脸。
「走吧，后面还有很多安排呢。」
下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，回过神的时候天际已经一片昏黄。行程的最后即是摩天轮。
——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。
眺望着染成赤红的天空，仪垨又一次望了望表。
对面的位置上，茜娅很开心地眺望着夕阳，洁白的脸上映衬着阳光的余晖。
有了这样的笑脸作为回报，这一天的辛苦、以及医院里等待着的训话也都值了。随着摩天轮来到了最高处，仪垨拍了下茜娅的肩膀。
「看这边。」
示意她看向另一侧的下方，而在那一刹那，游乐园中的灯光全部黯淡下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中央水池的迷彩灯发出绚丽的光亮，与此同时，近10米高的水柱喷涌而起。映照着虹光，落下的水珠宛如漫天的繁星。
「生日快乐~」
「谢谢……」
茜娅颤抖着低下了头，似乎是深受感动。仪垨又一次握住了她的手，这双手，这个人，他们还有无穷无尽的未来要一起去开创。
调整好心情之后，茜娅慢慢地靠近了仪垨。稚嫩的双唇微微开启，仪垨被深深地吸引住，不禁搭住了她的肩膀，这让他重新认识到了少女的纤细，仿佛一用力就会坏掉一样。
感受到对方的呼吸，心脏砰砰狂跳，就像是要冲出胸腔一般。
即便不是第一次接吻，还是感到很紧张。而就在双唇将要接触的前一刻，茜娅用手指轻轻抵住了仪垨的嘴唇。
「仪垨，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，你……能帮我实现吗？」
「恩，我一定做到。」
「那，请你……」
这一刻，茜娅的嘴角突然浮现出阴险的笑容。
「为我去死吧！」
仪垨还未认清这句话的含义，一道刺眼的刀光在他的眼中闪过。
第六节
下意识的进行了闪避，刀尖擦过下腹，染上一片殷红，但要害并未受到创伤，仪垨自己也惊异于这极快的反应速度。
死瞪着半躺在座位旁的仪垨，茜娅收回行刺的武器，那是一那闪着银光的短刀。她舔了舔刀面上的鲜血，阴冷地说道。
「切，没想到还留有闪躲的力量。」
「茜……娅？」
虽然身体避开了，仪垨的大脑还没能明白发生的事，他瞪大眼睛注视着这名原应身为女友的少女。
发觉他的视线后，『茜娅』莞尔一笑，原本清纯的形象此时却尽显妖媚。
「仪垨君，不是说好要实现我最后的愿望吗？难道是骗我的吗？我好伤心。」
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，她摆出很难过的样子。
「你……是谁？」
「你在说什么呢？仪垨君，我可是你最爱的茜娅啊~」
「……」
铁青着脸，仪垨不知道如何作答，目光也难以从她的身上移开。
摆弄了一会儿手中的短刀后，『茜娅』用力将其**了仪垨的右脚，这一次没能避开。
「呜啊啊——」
难以忍受的刺痛感使他发出了哀鸣。无视他的反应，『茜娅』自顾自地说道。
「明明只要不反抗地死去就好了，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受苦呢？」
她将短刀拔出，暗红色的血液连带着喷涌出来。
「呜——」
忍耐着疼痛，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裳。仪垨咬着牙问道。
「你到底是谁？！」
「哼，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了。」
玩厌了一般茜娅把短刀抛到了一边，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。随即周围的景色如颜料般化去，等到再度融合的时候，场景已经转移到了游乐园的空地。又一个响指，她的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把刀鞘漆黑的太刀。
仪垨是无神论者，他不相信世上有鬼神，也不相信世上存在魔法，他坚信任何不可思议的事件都能用科学来解释，但眼前发生的一切颠覆了他的认知，内心产生了极大的动摇。
「怎么……回事……」
「无法理解吗？哼，你还是老样子没变呢，没有一点防备。」
『茜娅』拔出太刀，三尺长的剑刃在灯光下闪烁着血光。
「所以才会被轻易地篡改了记忆。」
「篡改……记忆？」
「没错，什么都不记得了吧，连这里是你的梦境也是。」
仪垨战栗了，这一周来的生活是如此的真实，感动、疼痛、惊恐，完全就和现实无异。如果是这是在梦里的话，感受到剧烈的疼痛不是应该醒来的吗？
在他还在不解的时候，『茜娅』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。
「那么，请你去死吧。」
夺命的刀刃无情地挥下，仪垨也没傻到干坐着的程度，他抬起拐杖试图抵挡，但钢制的杖腿如同泡沫一半轻易地被一分为二。刀锋擦过他的前胸，缓缓渗出的血珠染红了半身的衣物。
这番激烈的动作后仪垨感到了违和——本应骨折的左腿感觉不到一丝疼痛。如果这里是幻境的话，除了被茜娅砍到的伤口，应该都是幻觉。
不行动一样是坐以待毙，倒不如拼一把。
他丢掉了拐杖，双脚站立在地上，果然感觉不到疼痛。
「哦？竟然发觉到了这一点，值得鼓励嘛。」
「不过是赌一把罢了。」
「呼呼，不愧是我最爱的仪垨君。」
「别用——茜娅的脸说这种话——！」
仪垨怒喊道，同时对着她的太刀用力踢出左脚。厚厚的石膏层不但能够防护住锋利的刀刃，还能增加惯性。可是他却无法对着对方的身体发动进攻，即便知道了那并不是本人。
『茜娅』理所当然地觉察到了这点。
「这种时候了还想发扬绅士风度吗？还是说，单纯地下不了手呢？这份天真会要了你的命。」
她向后躲开了攻击，游刃有余地嘲讽道。而后对着紧接而来的第二次攻击挥出太刀。
「嘣——」连钢管都能切开，区区石膏当然也不在话下，刀尖不仅切开了石膏层，还划破了包裹着的左腿。
原本就被刺伤的右脚也已支撑不住身体，仪垨单膝跪倒在地。
「到此为止了吗……」
「没错，你就安心上路吧，剩下的就交给我。你太弱了，你的话不可能做到。」
『茜娅』的语气亦如刀剑般无情，可她的话语却刺激到了仪垨的记忆。同伴一个个倒下的身影不断地在脑海中闪过，那时的无力感，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，他重新记起了，自己的使命。
「结束了。」
象征终结的刀刃落下，但没有鲜血飞溅，取而代之的是碰撞的火光——金属与寒冰的碰撞。
「不好意思，无法让你如意了。」
包裹在蓝色的光晕下，伤口很快便痊愈，手握冰剑，仪垨淡淡地说道。
「让我们开始第二幕吧。」
「有趣。自行解开了修改记忆的魔法吗？早知道一开始就要迅速地解决你。」
「那还真是抱歉了。」
他将剑尖指向对方。
「你就是我身体的那股力量吧，化身成这个样子还真是恶趣味呢。」
「竟然说自己女友的样貌是恶趣味，要是被听到了她会很伤心的哦。呵，我自身是没有意识的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那无聊的念想而实体化，作为『希望』，你不够资格。所以我会取代你。」
「原来如此，那么接下来我就没那么手软了。」
说着他直接向对方冲去，向左挥出的攻击被太刀挡下，不过这只是佯攻，左手早已造出了第二把冰剑，向着毫无防备的右面砍去。
『茜娅』用力弹开冰剑，随即急转而下抵住了第二击。双方同时向后退去。
「冰刺。」
仪垨单手触地，数根人粗的尖刺从地面上扎出，茜娅向上跳起以躲避冰刺，这正中了仪垨的下怀。
「冰之矢。」
向着无法闪避的茜娅，无数根箭矢发起猛烈攻击，相撞的冰屑使得温度骤然降低，形成了一片水雾。即便被挡住了视野，仪垨也已经把握住对方的位置。猛一蹬地，他直冲进水雾中，从手部传来了刺中的手感。
随着视野开始清晰，冰剑贯穿腹部的光景映入他的眼中，但对方却翘起了嘴角。
下一秒钟，一道切口在他的肩部迸发，再定睛一看，刺中的仅是一块冰块。
「切……」
「认清了吗？你的弱小。」
毫发无伤的茜娅轻盈地落至地面，藐视着他。
「还没完呢。」
「真是无知，那就让你深切感受一下吧。用你最强的招数攻击过来，当然，你准备的时间我不会出手。」
说着她放下了太刀，看样子是真准备给仪垨留出时间。
「我也太被小看了啊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」
对着手中的冰剑，仪垨注入了近乎全身的魔力。
「凛风——冰封之刃！」
肉眼可见的凛冽寒气包裹在剑身周围，摩擦着空气发出「呲呲」的风声。明明只是将寒气缠绕在剑上，脚下的地面却也因为低温而凝结出冰层。
这还没完，无属性的魔力流淌在手臂周围——增强腕力，以此增强一击的破坏力。
反观对面，茜娅对此不做一丝反应，甚至连魔力都没有凝聚。
「你的这份大意将会是你的败因，我上了！」
掀起一阵尘埃，仪垨急速地突刺到她面前，向下挥出的斩击犹如电光一闪。激烈的交锋下，寒气在一瞬间爆炸开来，在白茫茫雾霭的遮挡下，视觉失去了价值，听觉却捕捉到了清脆的断裂声。
「不可能……」
俯看着手中残破的冰剑，仪垨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，全力的一击被如此轻易地破解。
「没有人能够战胜自己的负面。有『白』就有『黑』，所以我不会被打败，更何况对手是弱小的你。」
「……你……」
「完成使命不需要正邪之分。为了拯救！我成为你的『黑』，存在于你心中的『闇』。」
第七节
夜幕逐渐降临，照明用的路灯已经亮起。偌大的游乐园变得不见一个人影，因为不再需要伪装。
吐着紊乱的呼吸，仪垨半蹲在满目疮痍的地面，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，甚至到了衣不遮体的地步。遍布伤痕的淡黄色皮肤上方围绕着蓝色的光晕，伤口不断地愈合但速度却很缓慢。
「怎么？魔力已经用尽了吗？真难看啊。」
轻蔑地俯视着他，『茜娅』甩去了刀刃上的鲜血。
「……」
仪垨没有马上作答。调整好呼吸后，他重新站起身，正色说道。
「你很强，所以，把力量借给我吧。」
「什么？」
「我说，你很强，所以能把力量借给我吗。」
「头部受到攻击所以傻掉了吗？」
『茜娅』爆发出一阵鄙夷似的狂笑。
「你真的很有趣呢，不过，你还记得吧，我的条件——交出你的灵魂。」
「抱歉，这点做不到。但是，我需要你的力量。」
『茜娅』停止了笑声，向手中的太刀注入了不祥的魔力，雪白的刀身竟被染成了黑色。
「小鬼，谈判是需要对等的条件的。现在你的手中空无一物，而我，掌握着你的性命。」
「呼——」
仪垨长舒了一口气。
「你说过，你是我的另一面，是我的『黑』。我也观察过了，我们使用的招式一模一样，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你的魔力是黑色的。」
「你想表达什么？」
「既然都是『我』，那么我们不能合作吗？」
听完他的说辞，对面爆发出了第二阵狂笑。
「你还是没能明白吗？到这里的意义，最终能出去的只有一个人，而那个人将会成为真正的七叶仪垨。」
「呼——我明白的。你刚才问我手中握有何物，那是——」
他正视着对方，坚定地说道。
「你。」
「……」
沉默蔓延开来，『茜娅』不再发笑，反倒是流下了一滴汗水。表面上不动声色，其实内心早已动摇。对面也可能只是虚张声势，她这样想着。单凭这点还不足以让她投降。
「就凭你……」
「我可不是在虚张声势。」
「……」
「你是我心中的负面，所以，只要我克服了我的负面情绪，你就会消失了吧。」
「嘴上说说容易，没有人能做到这点。而且，只要你想轻举妄动，我会在那之前把你杀掉！」
话刚落音，『茜娅』猛地发力，一口气冲到了攻击范围内，黑色的刀刃划破夜空，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。但在触及到仪垨之前，刀刃却莫名的碎裂开来。
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，明明仪垨没有丝毫动静，那么只可能是……
毫不畏惧地迎上茜娅怒视的目光，仪垨说道。
「不是不可能，把所有的情感都舍弃，负面情感的话也包含在期间。」
「你！」
『茜娅』想要招出第二把太刀，但新生成的太刀只存在了不到一秒，再次裂为碎片。不仅如此，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的稀薄。
「你是认真的吗？！舍弃的情感是不可能再回来的！没有情感你就不再是个『人类』了！」
如她所料，仪垨一副漠然的样子。他的答案其实自己早已经明确，在他心中存在了二十多年，他的个性早就一清二楚。
再次明确了这一点，『茜娅』回归了平静。
「是你赢了，不过我是不会妥协的。」
她抬起半透明的手掌，注视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。
「在消失之前，最后告诉你一件事吧，为什么我会以这个模样存在。即便你忘记了，记忆也永远存在着——这是你心中深藏的『爱』。这个世界没有你的归宿，无论你怎么接近别人也无法填补那份孤寂感。你内心深处最期盼的就是这份『爱』。这份期盼影响了你的内心，影响了我实体化后的存在。」
飘舞的刘海在她的脸前投下一片阴影，看不清她的表情。
「即便失去了情感，也请铭记这份心悸吧。」
在最后一刻，她露出了一丝微笑，淡淡的宛若微抚的春风。不过在下一秒钟，这份笑容转变为了惊讶，因为仪垨用力抱住了她。
「果然还是舍不得啊。」
「你……」
「『你』和『我』都是我，失去了任何一个我都不再完整。不管你是『黑色』还是其它什么东西，我都会一并接受。抛弃情感又没能得到力量这也太亏了啊。况且，要是把茜娅忘记了，即便回去的话也会是地狱的吧。」
「最后那个才是真正的原因吧，不忍心看着这张脸蛋消失。哼！不过……」
『茜娅』抬起双手，回抱住了他，随即化为星尘随风飘散。从天际隐隐飘来最后的话语。
「这次就暂且交给你了，但总有一天，我会夺回这个身体主动权。」
即便怀中已经无人，仪垨依旧保持着拥抱的姿势。
「谢谢。」
第八节
从虚无中醒来，映入眼帘的是漆黑一片的房间，地上的魔法阵在完成职责后失去了原有的光芒，只剩下数条交错的画线。
「花的真够久的。那么，现在的你是哪边？」
从侧面传来不带感情地询问。仍在回味前一刻的记忆，仪垨没有转过头。
「是『白色』的我，不对，应该说是『全部』的我。」
「可以了，进入下一阶段。」
文三嘴上没有任何道喜或是鼓励，但他的表情出卖了他，那份柔和的浅笑。
「文三先生，为什么我一点变强的感觉都没有呢？」
「强大的力量不靠一时，只有通过积攒和熟练才能真正化成自己的手足。接下来你的对手是莉莉——直到打倒她为止。」
「小仪垨，请多多指教哦~」
站在他前方的莉莉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斗气。
*******
又是一轮攻防结束，交战的双方互鞠一个躬后退出训练场。
「我去泡些茶，稍等会儿哈~」
还不等仪垨回话，莉莉已经一溜烟跑进了厨房。不得不佩服她的活力，在如此激烈的对打之后连呼吸都还未紊乱，不愧是龙族。同样不可思议的还有他们的住所，说白了就是个冰山洞穴，还地处大陆之极，竟然能像普通生活那样运作。
「久等啦~」
不一会儿，莉莉已经端着两杯茶水重新回到了这里。
「对了，莉莉。」
「怎么了？」
晃动着银白色的猫耳，莉莉好奇地看着他，娇小的身躯配上水汪汪的大眼睛，一副楚楚动人的身姿，即便相处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，仪垨还是不禁被吸引住。不过很快又调整过来。
「我一直想问，文三先生，也就是700年前传说中的勇者，不是已经死了吗？」
「700年？不是哦~是600年~」
「唔、啊？呃、哦。」
一时间被衔接不上的时间点弄迷糊，仪垨脑袋发晕了一会儿，不过他觉得可能是自己记错了，毕竟只是听闻。便无视掉这个细节。另外，莉莉的话对前提也表示了肯定。
「那，他怎么……？」
「对我的事情感兴趣吗。」
还不等莉莉回答，另一个相较下粗犷得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应该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，文三双手背在身后，径直向仪垨走来。
「是、是的。」
气势上永远也超不过这位老人，仪垨干脆放弃在这点上较劲，继续说道。
「文三先生，那、您死后复生了？」
听到仪垨的疑问，他的眉毛向上一挑。
「我说过，人死不能复生。」
「那、这个怎么说……」
在仪垨犹豫着措辞时，文三已经将话题继续下去。
「一年多时间还是没觉察到，说明修行还远远不够。」
「是……等、等下，你说一年多是？」
「是小仪垨你在这里的时间哦~真是的~这个都不记得了啊。」
仪垨顿时惊愕在原地，在一起生活的三人都不受到时间的影响，因此对时间的流逝也迟钝了很多。只是感觉过去了很久，没想到竟然超过了一年。不知道伊莎那边怎么样了，还有西尔维娅和芙兰修女等人。想到这里，他又记起了一个要问的问题。
「文三先生，您也是从我的那个世界来的吧？那您有没觉得我们的成长……」
「缓慢甚至停滞。」
仪垨默默地点了点头。
「身处异世界，但是身体内部的时间和原来的世界平行。」
似乎明白了但又有些不明白，徘徊于一知半解的暧昧状态，总而言之就是类似不老。仪垨这样理解道。
不过他又感到心中一阵莫名的激动，他并未意识到自己其实遗漏了一个要点。将注意力移回当下，他说道。
「文三先生，请先继续刚才的话题吧。」
「情绪调整的速度略微快了一些，也算是进步。那么，从什么地方说起……」
文三将视线移到了虚无，仿佛是在回顾久远的过去。
「首先，我早已经死了，在600年前。现在的我不过是类似灵体一样的存在。」
「灵体？」
文三只微微点头，没有把缘由说到非常明了的程度。仪垨觉得虽然不明白这一点，还是不插嘴为好。
「其次，我的目的就是寻找『被选中的人』。目前看来，就是你。」
「我？」
对着指着自己的仪垨，文三点了点头，但并未对此做更多的说明，或许是时机还没到。
「继续吧，这是你和莉莉最后一次对练，让我看看『闇化』的成果。」
「哦、哦。」
重新步入练习场，相隔数米的距离，两人行过鞠礼。对战的规则是不使用武器以及攻击性魔法，只能使用增强身体或是迷惑对方的魔法，简而言之就是肉搏战。
要对付天生身体强健还有『气鳞』加护的龙族绝非易事，不过一年之长的训练加上『闇化』的辅助，仪垨自身也已超出了人类的范畴。
「我上了哦~」
进攻的宣言甚至还没传到仪垨处，莉莉已经冲到了近身范围，先前所站的地方因为巨大的后劲产生了一撇凹陷。
面对强有力的拳击，硬碰硬实乃下下策，因此仪垨着重加强了回避速度。
「咚——咚——咚！」
接踵而来的重拳以及脚踢在原本平整的冰面上留下无数大坑，行动的步伐渐渐受限。等到回过神时，仪垨才发现自己被坑洞围在了中心，要想避开下一击就必须跳起，而在空中就无法回避。
「得手了~！」
随着最后的立足之地被化为冰屑，仪垨不得不跃至空中。而莉莉正是瞄准这个时机。
嘶鸣地雷光缠绕在她的拳头四周，这是她破坏力最大的招数，甚至能够摧毁一座小山脉。致命的拳击毫无悬念的命中仪垨，不过他却挑起了嘴角——破灭的仅是残像。
真身出现在莉莉身后，贯注臂力的一拳落在她的背上，可因此飞走的却是仪垨自身。
「『气鳞』果然很麻烦呢。」
擦去嘴角的鲜血，他有些不甘心地说道。
「这可是世上最强的防御力哦~」
莉莉高傲地挺起胸膛，不过战斗还没结束。不留下多余的喘气时间，她紧接着发动第二次进攻。但在拳击砸向地面的时候她却愕然了——视野只捕捉到了些许白色的发丝。
下一瞬间，攻击已经在她的腹部炸裂，拖着螺旋状的气旋，莉莉直撞向训练场的另一角。
「到此为止。」
文三发出结束的指令。白色的头发缩短到了原来的长度，并渐渐染上乌黑。
「没事吧，莉莉。」
解除了『闇化』后，仪垨慌忙从废墟中刨出莉莉。
「没事没事，莉莉可是『龙』哦~只是有点吓到了。」
莉莉笑着回应道，对她来说，这点伤害确实没有大碍。
「没想到会差这么多，难道小仪垨之前训练的时候都没用出过全力吗？」
下一秒钟，她已经切换到了责难一般的表情。
因为莉莉太娇小了，不忍心下去手，这种理由当然说不出口，于是他用试图沉默带了过去。可惜莉莉并不吃这招，鼓着脸颊用力摇晃着他的手臂，活像一个在撒娇的小女孩。
最后帮助脱围的是文三。
「差不多就行，是时候『最后』了。」
「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啊~好快呢，不过对小仪垨来说会不会早了点？」
「时间所剩不多。」
文三这样说道。莉莉便不再质疑。
被引领到的地方是一个半圆形的房间，四周的墙面由细小三角形的小平面构成，犹如万华镜一般反射出无数的倒影。目光自然地被紧缩在房间的正中，深深**冰中的那把雪白剑刃正闪耀着淡淡的光辉。
IceWings提示您：看后求收藏（卧龙小说网http://www.wolongxs.com），接着再看更方便。
好书推荐：《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》、《我是舰娘》、《我的师妹是妖女》、《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》、《认清现实后，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》、《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》、
